月薪22000全交,母亲脑梗急需1万8救命钱,老婆却说没钱,转身却在朋友圈晒出大餐。那一刻我彻底醒悟,解绑所有代付自己花
账单
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,惨白的光刺入瞳孔,将我的脸映成一片毫无血色的轮廓。
有点刺眼。
微信钱包的余额,定格在503.86元。
这个数字,像一枚生锈的图钉,在我视野里扎了一个星期。
分毫未变。
窗外是城市流光溢彩的霓虹,血管般搏动着。办公室里,只剩下我呼吸的回声。
加班,早已不是为了工作。
只是为了推迟回家的时刻。
那个家,有一本更难清算的账。
我叫周磊,一家科技公司的项目经理,职位听起来光鲜,实则不过是庞大机器里一颗随时可被替换的螺丝。
月薪税前两万五,扣除五险一金和税,到手两万二。
数字不错,对吗?
这两万二,在我银行账户里的生命周期,严格来说,不超过二十四小时。
每个月的十号,发薪短信的提示音,就是我启动转账程序的发令枪。
我早已熟练得不再需要思考,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,将两万一千五百元,分毫不差地转入一个备注为“老婆”的账户。
那个账户的主人,叫王莉。
剩下的五百块,是我未来三十个日夜的全部预算。
它需要支付我的早餐,我的午餐,我的交通,以及偶尔无法推脱的同事聚餐。
还有,我戒不掉的烟。
所有的尊严与体面,都被压缩在这五百块的缝隙里。
“老公,现在物价涨得多快呀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王莉每次确认收款后,总会抬起她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,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教导。
“水电煤气、物业费、车贷、家庭保险、人情往来、柴米油盐……”
她会伸出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,一根根掰着指头数给我听。
“哪一样不需要花钱?钱放在我这里统一规划,才能攒得下来。我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。”
她的话,像一套无懈可击的公式。
我无从辩驳。
五百块,怎么可能够。
我每天的早餐,是离家两条街外的一个煎饼摊,两块五,不加鸡蛋,不加火腿肠,只求果腹。
午餐,在公司楼下那家最角落的快餐店解决,一份麻辣烫或者一碗素面,严格将价格控制在二十元以内。
晚餐的质量,取决于王莉当天的心情。
她若高兴,会多炒两个菜;她若累了,或是嫌我回去晚了,我就只能用一碗泡面对付。
烟瘾是唯一的奢侈,也只能从十块一包的利群,降级成五块钱的红梅。
烟气呛人,像我的生活。
同事间的应酬,是我的噩梦。我学会了各种借口,能推就推。
实在推不掉的饭局,我就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,沉默地喝着免费茶水,尽量不去触碰那些昂贵的菜肴。
结账时,我会恰到好处地起身去洗手间,或者低头专注地看手机,假装没听见。
我并非生来就想占人便宜。
只是那份AA制的账单,我真的无力承担。
有一次,部门总监的儿子办满月酒,大家商量着合送一份厚礼,每人三百。
我掏空了所有口袋,把微信和支付宝的零钱刮了个干净,依然还差八十块。
最后,是邻座的小李,那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,不动声色地替我补上了。
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,什么都没说。
可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同情,像一根烧红的针,狠狠刺进我的自尊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剥光衣服的小丑,无地自容。
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,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沉重,窒息。
憋屈两个字,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无力感。
不是没想过反抗。
吵过,闹过,每一次争吵的导火索,无一例外,都是钱。
“周磊你什么意思?你是在怀疑我贪了你的钱吗?”
王莉的声音会立刻拔高,像一根被拨到极限的琴弦。
“你出去打听打听,现在哪个家庭不是女人管钱?我每天精打细算,为这个家操碎了心,我容易吗我?”
她的眼圈会适时地泛红,带上哭腔。
“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?所以开始跟我藏心眼儿了?”
这顶帽子一旦扣下,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冷战。
我的衣服没人洗,晚饭的餐桌上只有她的一副碗筷,夜里,她会用一个冰冷的后背对着我。
这场战争,总是我先缴械投降。
我低头认错,保证工资按时足额上交,保证再也不提钱的事。
循环往复,我的锐气被磨平了。
我累了。
也许,她说的对。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。
也许,钱真的没攒下来,只是我不知道花在了哪里。
也许,是我太多心了。
只是,她对我母亲赵淑芬的态度,一直像隔着一层冰。
我妈住在邻市,一个老旧的家属院里,是名退休小学教师。
退休金微薄,却从未开口向我们求助过。
每次我和王莉回去,她总会倾其所有,做满满一桌子菜。
临走时,她会把我拉到一边,偷偷往我口袋里塞几张皱巴巴的钞票。
“磊磊,拿着。男人在外面闯,手里不能没有活钱。”
我每次都推辞,她却执拗地塞进我最深的口袋里。
“妈有退休金,够花。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,不容易,别亏待了自己。”
那些带着母亲体温的钱,像烙铁一样,烫得我心口生疼。
王莉对此,总是不屑一顾。
“你妈也真是的,给她钱又不要,非要搞这么一出,好像我们多不孝顺一样。”
她会撇撇嘴,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。
“再说,就那么点钱,够干什么的。”
这些话像砂纸,反复摩擦我最敏感的神经。我无力反驳,只能将母亲给的钱偷偷藏起来,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虽然,这些钱最终总会被王莉以各种名目“无意中发现”,然后理所当然地“上缴归公”。
日子就像一盘生了锈的磁带,卡顿着,缓慢而沉重地向前转动。
我以为,我的人生,大概率就要这样耗下去了。
直到那天下午。
一场毫无征兆的风暴,将我平静的假象彻底撕碎。
我正在会议室里,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着。
屏幕上显示的,是老家的座机号码。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母亲从不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,除非……
我找了个借口,悄悄溜出会议室,指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。
电话那头,传来邻居张阿姨焦急万分的声音。
“小磊啊!你快回来一趟吧!你妈晕倒了!刚刚才送到市人民医院!”
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一片空白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。
“怎么回事?张阿姨!严不严重?”
“医生初步诊断是突发性脑梗!情况很危险,建议马上做手术!需要家属签字,还要交住院押金!”
张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你妈中途醒了一下,嘴里还念叨着千万别告诉你,怕你工作分心。但这……这么大的事,我哪敢做主啊!”
“我马上回去!张阿姨,求您先帮我照看一下!钱的事,我想办法!”
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挂断电话,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回会议室,语无伦次地向总监请假。
总监看我脸色惨白,嘴唇都在哆嗦,没多问一个字,直接挥手准了我的假。
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公司大楼。
一边用手机预订最早一班回老家的高铁,一边拨打王莉的电话。
第一个,无人接听。
第二个,在漫长的等待音后,终于被接通。
电话背景里,是嘈杂的音乐和人声,听起来像是在逛商场。
“喂?老公?什么事儿啊?我正陪我弟看家具呢。”
王莉的语气里,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。
“莉莉!我妈突发脑梗住院了!医生说要马上手术!需要一万八的押金!”
我强迫自己冷静,把话说清楚。
“你现在立刻给我转两万块钱过来!我正在赶去高铁站!”
电话那头,是短暂的沉默。
几秒钟后,王莉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,尖锐得刺耳。
“多少?一万八?!”
“做什么手术要一万八?你问清楚了没有?”
“市人民医院?那里的医生水平行不行啊?现在好多小地方的医院就喜欢骗钱,你可别被坑了!”
“你妈是不是就是高血压的老毛病又犯了?以前不也晕过吗?用得着动手术?住两天院观察观察不就行了?”
她一连串的质问,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,从我头顶浇下,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。
“是医生说的!脑梗!拖延下去会有生命危险!必须马上手术!”
我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低吼。
“钱呢?你快点转给我!”
“钱钱钱!你就知道钱!我哪儿有那么多钱!”
王莉的音调也彻底失控了。
“家里这个月开销多大你不知道吗?车贷刚扣了六千!物业费交了一千二!我弟前几天过生日,我给他买了块表,花了三千多!还有……”
“王莉!”
我厉声打断她,气得浑身都在发抖。
“那是我妈!是我亲妈!她现在就躺在医院里,等钱救命!”
“我妈怎么了?我妈就不是妈了?我弟就不是你家人了?”
王莉开始偷换概念,语气里充满了委屈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!我的意思是,你先别着急,回去把情况搞清楚再说。”
“万一根本没那么严重呢?现在医院都喜欢夸大其词,小病说成大病,就为了让你多花钱。”
“这样,你先回去看看,说不定输几天液就好了,根本用不着手术。”
我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,一颗心,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沉,沉入不见底的冰窖。
“王莉,我问你最后一遍。”
我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问。
“我每个月交给你两万一千五百块,整整三年,一分没少。就算家里的开销再大,怎么可能连一万八千块的应急钱都拿不出来?”
“周磊!你什么意思?!”
王莉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,像是在抵御某种指控。
“你这是在查我的账吗?我每天省吃俭用,操持这个家,我为你付出了多少?你现在来质问我?”
“是!钱就是没了!都花掉了!怎么着?”
她似乎破罐子破摔了。
“你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,偏偏这个时候生病!她是不是看我们日子刚有点起色,就故意来添乱的!”
“你……”
最后那句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。
我气得眼前阵阵发黑,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,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我告诉你周磊!没钱!一分钱都没有!”
王莉丢下这句绝情的话。
“你要是真有本事,就自己想办法去!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。
我僵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,手机里传出的忙音,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和愚蠢。
这就是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。
这就是我将全部收入都交给她保管的女人。
在我母亲生命垂危,最需要钱的时候,她对我说,“没钱,一分都没有。”
她甚至,污蔑我的母亲是“添乱”。
无边的愤怒,刺骨的屈辱,深不见底的绝望,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,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,几乎让我窒息。
但我不能倒下。
我妈还在医院里等着我。
我必须弄到钱。
我强迫自己深呼吸,让自己从情绪的漩涡里挣脱出来。
我点开手机通讯录,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滑动。
我先给几个自认为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打了电话。
“磊哥,真不巧,我老婆刚生了二胎,正是花钱的时候,手头实在有点紧。”
“小周啊,不是我不愿意帮忙,我前段时间刚付了新房的首付,现在每个月还贷压力大得很。”
“阿磊,我这里最多能凑出两千块,你看……够不够?”
杯水车薪。
我又硬着头皮给几个亲戚打过去。
大伯的电话,是他儿子接的。
“磊子啊,真不巧,我爸最近身体也不太好,刚在医院花了一大笔。哦,对了,上次你结婚时借的三千块钱,你看什么时候方便……”
堂姐倒是很客气。
“磊磊,你别急,我这就给你转五千过去。”
可过了不到十分钟,她又发来一条微信。
“不好意思啊磊磊,你姐夫他……他说家里最近投资亏了,钱都套进去了,实在拿不出来。要不,你再问问别人?”
语气里充满了歉意,但结果,是一样的。
我无力地蹲在马路牙子上,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,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跪地乞讨的乞丐。
一个连母亲的救命钱,都乞讨不到的,失败的儿子。
最后,我的目光落在了小李的名字上。
那个曾经默默帮我垫付过三百块份子钱的年轻同事。
我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硬着头皮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小李听完我的情况,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“磊哥,账号发我。”
不到十分钟,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到账短信,一万块。
小李的微信也紧随而至。
“磊哥,先拿去用,不够的话随时开口。阿姨的病要紧。”
看着那条短信,我的眼泪,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锦上添花的人很多,雪中送炭的,能有几个?
在这最艰难的时刻,向我伸出援手的,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同事。
而不是我那个口口声声说“都是为了这个家”的妻子。
我凑够了钱,买了最近一班高铁票,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,模糊不清。
王莉那些冰冷的话语,却像刀子一样,在我心上来回切割,越来越清晰。
“家里没钱。”
“是不是故意来添乱的。”
……
我赶到医院时,母亲已经做完了初步检查,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。
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没有一丝血色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。
看到我,她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,却显得那么吃力。
“磊磊……你怎么回来了……妈没事……就是有点头晕,老毛病了。”
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。
我的鼻子一酸,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。
“妈……您别说了……医生都跟我说了。需要做个小手术。”
我握住她冰凉枯瘦的手,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。
主治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明了病情的严重性。
确实是脑梗,血栓堵塞了关键的脑血管,必须尽快进行介入手术,取出栓子。
拖得越久,脑组织坏死的风险就越大,术后留下严重后遗症的可能性也越高。
“钱我已经准备好了,医生,请您务必要尽快安排手术。”
我立刻赶到缴费处,用颤抖的手刷卡,交了一万八千块的手术押金。
拿到缴费单的那一刻,我心里悬着的大石,稍微落下了一点。
但随之而来的,是更深的沉重和茫然。
这钱,是借来的。这份人情,沉甸甸地压在肩上。
接下来呢?
母亲术后的康复,营养,护理,哪一样不需要钱?
而我,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五百块。
王莉,从我离开家到现在,没有再打来一个电话,没有再发来一条信息。
仿佛我和我母亲,都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。
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。
那一夜,我守在母亲的病床前。
她睡得很不安稳,眉头始终微微蹙着,似乎在睡梦中也在与病痛抗争。
我拿出手机,看着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,心里一片冰凉。
鬼使神差地,我点开了她的朋友圈。
就在十分钟前,她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。
九张精致的配图,是在一家灯光璀choe的高档餐厅。
她和她的弟弟王鑫,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朋友,笑容灿烂地举着酒杯。
他们面前的餐桌上,摆满了价格不菲的菜肴。
配文是: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最幸福!提前庆祝老弟高升![庆祝]”
高升宴?
幸福?
我死死地盯着照片里王莉那张明媚的笑脸,再转头看看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母亲。
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怒火,如同火山喷发,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。
我妈躺在医院等钱救命,她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。
她弟弟升职,她就有钱去高档餐厅大肆庆祝?
还说什么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最幸福”?
那我妈呢?我又算什么?
我猛地站起身,快步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尽头,拨通了王莉的电话。
这一次,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“喂?老公?你到家啦?你妈怎么样了?”
王莉的语气,竟然带着一丝轻快,仿佛昨天的争吵从未发生过。
“王莉。”
我的声音冷得像从冰柜里拿出来的,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。
“你朋友圈,我看到了。”
王莉那边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语气变得有些不满。
“看到了又怎么样?我弟升职,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庆祝一下,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庆祝?”
我发出一声冷笑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。
“你当然可以庆祝。”
“我只是想不通一件事。”
“昨天,我妈进医院,急需一万八的手术费,你告诉我家里一分钱都没有。”
“今天,你弟弟升职,这顿饭,没个千儿八百下不来吧?”
“王莉,你能不能告诉我,这钱,是哪儿来的?”
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过了好一会儿,王莉才支支吾吾地开口。
“那……那是我妈给的钱……她说专门用来庆祝王鑫升职的……”
“你妈给的?”
我直接打断她。
“你妈一个月的退休金不到三千块,她能随手拿出上千块让你去吃一顿大餐?”
“周磊!你够了!”
谎言被戳穿,王莉恼羞成-怒。
“你管这钱是哪儿来的!反正又没花你的钱!”
“没花我的钱?”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,不让它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失控。
“王莉,我们结婚五年,我工作三年多。每个月两万一千五,一分不少,全部转给你。”
“加起来,超过八十万。”
“你现在告诉我,我妈躺在医院,需要一万八救命的时候,你拿不出来。”
“你弟弟升职吃顿饭,你就有钱了。”
“你还敢说,这里面,没花我的钱?”
我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颗子弹,精准地射向她。
王莉彻底哑口无言,只能开始强词夺理。
“周磊!你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是吧?”
“好!那我告诉你!钱就是花了!都花掉了!怎么着?”
“给你妈看病花了才是正经事?给我家里人花就是浪费?”
“你妈是妈!我妈就不是妈?我弟就不是我家人?”
“在你眼里,就只有你那个穷酸的妈!我们全家都像是欠了你的!”
她开始歇斯底里地胡搅蛮缠,翻出陈年旧账,哭诉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,指责我如何斤斤-计较,不像个男人。
若是放在以前,面对她这番哭闹,我可能早就心软了,退缩了。
但今天,不行。
看着病床上母亲虚弱的样子,听着电话里王莉刺耳的吵闹。
我所有的忍耐,所有的退让,都在这一刻,走到了尽头。
“王莉。”
我平静地打断了她的咆哮,这种极致的平静,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。
“我们之间,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“从今天开始,我的工资,我自己支配。”
“所有你绑定的代扣服务,我会全部解除。”
“你,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,我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然后,关机。
整个世界,瞬间清静了。
我无力地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,长长地,舒了一口气。
感觉像是一瞬间卸下了压在身上多年的千斤重担。
虽然前路依旧一片迷茫,但这一刻,我终于为自己,做了一个迟到太久的决定。
我回到病房,母亲已经醒了,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磊磊……是不是……又跟莉莉吵架了?”
她显然听到了我压抑的争吵声。
“妈,没事。”
我坐到床边,重新握住她的手,掌心已经恢复了一点温度。
“您安心养病,钱的事情,您不用操心。”
“以后,这个家,我来扛。”
我的语气很轻,但异常坚定。
母亲深深地看着我,眼眶微微泛红,最终,她什么都没再问,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上午,手术非常顺利。
我独自守在手术室外,直到主刀医生出来说“病人已脱离危险”,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。
我打开了手机。
一瞬间,几十个未接来电提醒和上百条微信消息,像潮水般涌了进来。
绝大部分,来自王莉。
还有几个,是她的母亲和弟弟王鑫打来的。
我点开微信,王莉的留言,像一场独角戏,情绪层层递进。
从最初的愤怒质问:“周磊!你居然敢挂我电话!你想造反吗?”
到后来的哭诉哀求:“老公……我错了……昨天是我太着急了,说错了话……你先把钱转过来好不好?家里的水电费该交了。”
再到最后的恼羞成-怒和威胁:“周磊!你是不是不想过了!我告诉你,赶紧把工资卡给我恢复!不然我跟你没完!”
“我给你半小时时间!再不回我电话,我就回我妈家!”
……
我面无表情地滑看着这些信息,内心毫无波澜,甚至觉得有些可笑。
曾几何时,“回娘家”是她拿捏我的杀手锏,每次都能让我立刻缴械投降。
但现在,我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我直接忽略了她的所有信息,点开了支付宝和微信支付,开始逐一操作。
解绑亲情卡,解除所有代扣协议,修改支付密码。
我将工资卡的网银功能,重新绑定到我自己的手机上。
每完成一步操作,心里就感到轻松一分,仿佛在清理附着在身上的沉重枷锁。
做完这一切,我给我妈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,再次确认了母亲术后情况稳定。
然后,我给王莉回了一条微信。
言简意赅。
“我妈手术做完了,很顺利。”
“从这个月起,工资卡由我本人管理。家里的日常固定开销,我会按时支付。”
“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发完,不等她回复,我便将她的对话框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。
现在,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,是照顾好我的母亲。
其他的任何人,任何事,都不再值得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。
母亲术后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,我向公司申请了年假,日夜守在病床前。
王莉又打来过几次电话,我一概没接。
她发来的微信,也从最初的歇斯底里,慢慢变成了带着试探的抱怨。
她抱怨家里没有钱交水电费了,抱怨她看中的一款化妆品没有钱买了。
再后来,她抱怨她弟弟王鑫准备买房,首付还差那么一点,旁敲侧击地暗示我,能不能“支援”一下。
对于这些,我一概不予理会。
我只是定期往家里的水电燃气账户里充值,确保基本生活不会中断。
除此之外,一分钱,我都没有再转过去。
这些年,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掌握着自己的财务状况。
虽然因为母亲的病,欠下了外债,经济压力巨大,但我的心里,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笃定。
我开始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,仔细规划每一笔钱的用途。
母亲的药费,术后的营养费,家里的基本开销,以及,如何尽快还上小李那一万块钱。
日子仿佛被按下了重启键。
虽然艰难,但每一步,都充满了自主的力量。
期间,王莉和她的家人并没有善罢甘休。
他们轮番上阵,电话轰炸,微信劝说,甚至跑到我公司楼下堵我。
他们逢人便说我无情无义,不顾家庭,说我被我那个“有心计”的妈挑唆,变了心。
尤其是她的那个宝贝弟弟王鑫,有一次在医院门口拦住我,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“周磊!你还是不是个男人!”
“我姐跟了你这么多年,为你操持家里,你就这么对她?”
“我告诉你,赶紧把工资卡还回来!不然我让你好看!”
我冷冷地看着他,这个一直像水蛭一样,吸着我和王莉血的男人。
过去,我看在王莉的面子上,对他一再忍让。
现在,我只觉得他既可悲,又可笑。
“王鑫。”
我平静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他的叫嚣瞬间停了下来。
“我跟你姐之间的事,还轮不到你来插嘴。”
“至于你说的,要让我好看?”
我上前一步,虽然连日陪护让我有些憔ें悴,但身高和气势上,依旧能完全压制住他。
“你可以试试看。”
王鑫被我眼神里的冰冷吓住了,色厉内荏地嘟囔了几句“你给我等着”,便灰溜溜地走了。
这些闹剧,非但没有动摇我的决心,反而让我更加确信。
离开王莉,是我这辈子做过的,最正确的决定。
母亲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,一天天好转起来。
她已经能下地慢慢走路了,脸色也红润了不少。
一天下午,我扶着母亲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,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。
她停下脚步,看着我,轻声说。
“磊磊,你瘦了,但也比以前精神了。”
我笑了笑,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。
“妈,我没事。您能好起来,比什么都强。”
母亲沉默了片刻,眼神里交织着心疼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。
“离了吧,磊磊。”
她突然开口,语气却很平静。
“这样的媳-妇,咱们家要不起。”
“以前是妈糊涂,总觉得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,总劝你要多忍让。”
“现在妈想明白了,委曲求全,换不来的不是尊重,是变本加厉的轻视。”
“我儿子这么好,值得一个真心待你的人。”
我握紧母亲布满薄茧的手,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我知道,妈。等您出院,我就去处理这件事。”
其实,离婚协议书,我已经悄悄咨询过律师,草拟好了一份。
只等母亲痊愈出院,我就去找王莉,把这一切做个了断。
我以为,所有的事情,都会按照这个清晰的轨迹发展下去。
直到那天,一个意外的发现,彻底打乱了所有的节奏。
那是在母亲出院前三天,我回老房子帮她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日常用品。
母亲的家,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单位房,空间狭小,但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。
我在衣柜里翻找衣服时,无意中碰落了一个放在衣柜最顶层的旧皮箱。
箱子很沉,锁扣早已锈蚀,掉在地上时,箱盖应声弹开。
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,大多是母亲年轻时的一些旧衣服、书籍和泛黄的照片。
我蹲下身,准备将东西一件件捡起来,重新放回去。
就在我拾起一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旧的确良衬衫时,一个暗红色塑料封皮的小本子,从衣服的夹层里滑了出来。
本子很薄,边缘已经磨损,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。
封面上,没有任何字样。
我下意识地翻开。
里面夹着的,并不是日记,而是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,是年轻时的母亲。
她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,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碎花衬衫,笑容腼腆而清澈,眼神里闪着光。
在她的身边,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,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,气质儒雅。
两人站得并不算亲近,但背景似乎是在某个公园的湖边。
我将照片翻过来,背面,用蓝色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,是我母亲的笔迹:
“赠欧阳谦同志:望你前程似锦。赵淑芬,1985年春于江城。”
欧阳谦?
这个名字,像一颗石子,投入我平静的心湖。
我搜遍了所有的记忆,从未听母亲,或任何亲戚提起过这个人。
我仔细端详照片上那个陌生的男子,他不是我的父亲,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位长辈。
1985年,母亲还在老家的镇中心小学教书。
这个叫欧阳谦的人,到底是谁?
为什么母亲会和他单独合影?还写下“前程似锦”这样饱含祝福与期许的赠言?
这个本子,这张照片,为什么会被母亲如此小心翼翼地,藏在压箱底的旧衣服里?
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照片,怔怔出神。
我忽然意识到,对于母亲的过去,我几乎一无所知。
就在我对着照片胡思乱想时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屏幕上显示的,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?您好。”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听起来颇为沉稳的中年男声,语气礼貌,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谨慎。
“请问……是赵淑芬女士的家吗?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照片。
我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,心里充满了疑问。欧阳谦。这个名字很陌生,但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分量。
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个人。这张照片,还有那句赠言,似乎暗示着一段不寻常的过往。
电话那头的男声见我没立刻回答,又谨慎地重复了一遍:
“您好?请问是赵淑芬女士的家人吗?”
我定了定神,把照片小心地放回旧衬衫夹层,然后将整个本子揣进兜里。
“是的,我是她儿子,周磊。请问您是哪位?”
“周先生,您好。”对方的语气似乎放松了一些,但依旧保持着礼貌和距离感,“冒昧打扰。我姓金,是欧阳谦先生的助理。欧阳先生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赵淑芬女士的下落。”
欧阳谦?
真的是照片上那个人?
他竟然在找母亲?而且还有助理?
我心里咯噔一下,感觉事情可能不简单。
“金先生您好。请问……欧阳先生找我母亲,有什么事吗?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“具体事宜,欧阳先生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和赵女士沟通。”金助理措辞非常严谨,“我们只是初步确认一下联系方式。请问赵女士目前身体还好吗?方不方便接听电话?”
母亲刚做完手术,需要静养,我不想让任何不确定的事情打扰她。
“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,刚做完手术,正在住院休养。暂时不方便接电话。”我如实相告,但保留了具体病情和医院信息。
“住院了?”金助理的语气里透出一丝真正的关切,“严重吗?在哪家医院?欧阳先生如果知道,一定会非常关心。”
这种过分的热情让我心生警惕。这么多年不联系,一上来就问得这么详细,目的何在?
“谢谢关心,手术很成功,现在主要是静养。”我含糊地应付过去,“等我母亲身体好些,我会转告她您来过电话。请问欧阳先生现在在哪里?怎么联系他?”
金助理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戒备,立刻说:
“理解,理解。让赵女士安心休养最重要。欧阳先生目前主要在国外,但他近期有回国的计划。这样吧,周先生,您方便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?等赵女士身体好转,或者欧阳先生回国后,我们再联系您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了他。
“好的,周先生,我记下了。打扰您了,请代我向赵女士问好,祝她早日康复。”
挂了电话,我站在母亲狭小的房间里,心里乱糟糟的。
欧阳谦。有助理,在国外,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母亲。
这一切,都指向这个“欧阳谦”绝非普通人。
而我的母亲,一个平凡了一辈子的退休小学教师,怎么会和他的人生轨迹产生交集?
这个秘密,像一个沉重的谜团,压在了我的心上。
我决定暂时不告诉母亲这件事,一切等她身体完全康复再说。
母亲出院那天,我去办理了手续。看着清单上一长串的数字,我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。
小李的一万块还没还,后续的康复治疗和营养品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,或者做点兼职。
回到家,我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王莉面前的茶几上。
她正在客厅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,看到那几个字,脸上的悠闲瞬间凝固了。
“周磊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尖叫起来,“你要跟我离婚?”
“是的。”我平静地看着她,“财产我已经做了初步分割。这套房子,首付是我父母出的,婚后还贷是我一个人的工资,属于婚前财产。车子归你,是你婚后买的。存款……我们之间,应该已经没有存款了。”
“你做梦!”王莉猛地站起来,将协议书撕得粉碎,“我不同意离婚!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,你现在想一脚把我踹开?门儿都没有!”
“王莉,我们之间的问题,不是一份协议能解决的。走到今天这一步,原因你心里清楚。”
“我不清楚!我只知道你变了!你妈一生病,你就变了!是不是她跟你说了我什么坏话?”她又开始故技重施,试图将矛盾转移。
我不想再跟她争吵,只是淡淡地说:“如果你不同意协议离婚,那我们就法庭见。到时候,过去三年多你每一笔大额资金的去向,可能都需要对法官解释一下了。”
提到资金去向,王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。
她眼神躲闪,气焰也弱了下去。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我花的都是家里的正常开销!”
“是吗?”我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银行流水单的复印件,是我这几天抽空去银行打印的。
“从去年开始,你每个月都会给你弟弟王鑫转一笔五千到一万不等的钱。今年三月,你一次性转了五万给他。这些,算是家庭的正常开销吗?”
王莉看着那些白纸黑字的记录,彻底傻眼了。
她大概从未想过,一向对财务“不闻不问”的我,会去查这些东西。
“那……那是我借给他的!他要创业,周转不开!”她还在嘴硬。
“创业?”我冷笑,“是去澳门的赌场‘创业’吗?王鑫有赌博的恶习,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。我们这几年攒不下来钱,有多少是填了他的无底洞?”
王-莉的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“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”我把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,“签了字,我们好聚好散。否则,法庭上见,我还会起诉你婚内转移共同财产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她,转身回了母亲的房间。
我知道,这场拉锯战,才刚刚开始。
接下来的日子,王莉的家人果然轮番上阵。
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,从最初的谩骂,到后来的“劝和”,再到哭诉王莉如何不容易。
他们甚至找到了我母亲休养的小区,堵在楼下,试图用“舆论”来压垮我。
我只能将母亲暂时送到一个远房亲戚家暂住,自己则独自面对这场风暴。
就在我被这些家务事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,金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。
“周先生,很抱歉再次打扰您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有礼,“欧阳先生已经回国了,目前就在本市。他非常挂念赵女士的身体,希望能有机会亲自探望一下。”
我看着窗外王莉母亲正在楼下和邻居哭诉我的“罪行”,感到一阵疲惫。
“金先生,实在不巧,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,暂时可能不太方便。”
“周先生,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?”金助理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疲惫,“如果不冒昧的话,可以说出来吗?欧-阳先生交代过,如果赵女士或者她的家人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,我们一定义不容辞。”
那一刻,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。
或许,这个欧阳谦,真的能成为破局的关键?
我沉默了片刻,说:“金先生,如果方便的话,我想和欧阳先生见一面。不是在我家,也不是在医院,我们约个地方吧。”
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安静的茶馆。
我提前到了,心里有些忐忑。我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更不知道这次见面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。
一个穿着深色西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,在金助理的陪同下,走进了包间。
他看起来六十岁左右,但精神矍铄,眼神深邃而温和,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,却也沉淀出一种独特的儒雅气质。
他和我母亲照片上那个青涩的年轻人,已经判若两人,但眉眼间的轮廓,依稀还能辨认。
他就是欧阳谦。
“周磊先生,你好。”他主动伸出手,声音温和而有力量,“我是欧阳谦。”
我与他握了手,感觉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。
“欧阳先生,您好。”
坐下后,他并没有急着询问我母亲的情况,而是先给我倒了一杯茶。
“金助理和我说,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。”他开门见山,“和你妻子有关?”
我有些惊讶他知道得如此详细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是我的一些家事,没想到会……”
“淑芬她……还好吗?”他打断了我,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担忧。
“手术很成功,目前在静养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试探着问,“欧阳先生,恕我冒昧,您和我母亲……是什么关系?”
欧阳谦的眼神飘向窗外,陷入了久远的回忆。
“我们是……故人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,“也是被时代和命运错过的,有缘无分的人。”
他告诉我,他和母亲曾是笔友,后来在江城相见,彼此引为知己,互生情愫。
但那个年代,他的家庭成分不好,而母亲则是根正苗红的教师家庭。他们的交往,遭到了我外公外婆的强烈反对。
后来,他因为一些历史原因,被迫远走海外,与母亲彻底失去了联系。
他辗转多国,吃尽了苦头,后来抓住机遇,在学术和商业上都取得了成功。
这些年,他从未停止过寻找母亲的下落,但由于国内信息变更,一直杳无音信。
“我本以为,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欧阳谦的眼眶有些湿润,“直到最近,我通过一些老同学,才辗转打听到她可能还在老家。”
他的故事,解答了我心中一部分的疑惑。
“我这次回来,没有别的想法。”他看着我,语气真诚,“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。如果她过得幸福,我绝不打扰。如果她需要帮助,我希望能尽我所能,弥补一些当年的亏欠。”
我沉默了。
王莉的贪婪,王鑫的无赖,我自己的窘迫。
而眼前这个男人,拥有着我无法想象的资源和能力。
“欧一阳先生,”我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,“我母亲现在需要的,是一个安静的休养环境。而我,正在被一场离婚官司和婚内财产纠纷困扰,我的前妻和她的家人,几乎每天都在骚扰我们。”
我将王莉如何对待我母亲,如何转移婚内财产,以及王鑫的赌债问题,都简要地告诉了他。
欧阳谦静静地听着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这个家,一直是淑芬一个人在扛吗?”他轻声问,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心疼。
“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,是我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。”
欧阳谦闭上眼睛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周磊,”他重新睁开眼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,“这件事,交给我来处理。你什么都不用管,专心照顾好淑芬。我保证,不会再有任何人去打扰你们的生活。”
我不知道欧阳谦用了什么方法。
但从第二天起,世界真的清静了。
王莉和她的家人,像是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,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三天后,我接到了王莉的电话,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恐惧。
“周磊,我同意离婚。协议我签,我什么都不要,车子也给你,你让你的人……放过我弟弟吧。”
我后来才从金助理那里零星地知道,欧阳谦的律师团队,搜集到了王鑫参与境外网络赌博和洗钱的证据,直接报了警。
同时,他们也查清了王莉名下所有财产的来源和去向,其中包括她用我的钱,为她父母和弟弟购置的多处房产和理财产品。
在确凿的证据和可能面临的刑事责任面前,王家彻底崩溃了。
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。
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,我看着手里的离婚证,没有解脱,也没有悲伤,只有一种不真实的平静。
一段五年的婚姻,就这样画上了句号。
几天后,我的银行卡里,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转账。
金助理打来电话解释:“周先生,这是根据律师核算,王莉女士转移的婚内共同财产,以及对您和赵女士造成的精神损失的补偿。欧阳先生希望您能收下,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。”
我看着那串数字,足以我还清小李的欠款,并让母亲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。
我没有拒绝。
因为我知道,这不是施舍,这是我应得的。
是我用五年的忍气吞声,和我母亲险些付出的生命代价,换来的。
解决了所有麻烦后,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我带着母亲,去见了欧阳谦。
见面的地点,就在当年他们合影的那个公园湖边。
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时隔近四十年再次相见,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,也没有过多的言语。
他们只是并排坐在湖边的长椅上,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,聊着各自的这些年。
聊着我的外公外婆,聊着他们共同认识的那些已经故去的老同学,聊着这个城市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母亲的脸上,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,一种释然而平静的微笑。
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我远远地站着,没有去打扰。
我知道,那段属于母亲的,被尘封的青春,在今天,终于有了一个体面的结局。
欧阳谦最终还是回了国外,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。
临走前,他以一位老同学的名义,为母亲所在的退休教师协会捐赠了一笔不菲的活动基金。
母亲的生活,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而我的人生,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。
我还清了小李的钱,用剩下的资金,在一个离母亲不远的新小区,付了首付,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。
我辞去了原来那份让我感到窒息的工作,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,进入了一家更有发展前景的新公司。
我开始学着做饭,学着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,学着规划我们的未来。
我不再是那个每月只拿五百块生活费,活得没有尊严的男人。
我的生活,终于完完全全,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。
当一段关系只剩下冰冷的账单,爱还能剩下什么?
我们是否真正了解过,父母那一代人,在沉默的岁月里,究竟错过了什么,又守护了什么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