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这盘面,确实让人有点哭笑不得。一帮西装革履的基金经理们,前脚还在论坛上引经据典,大谈“核心资产的长期价值”,后脚在交易室里,砸起盘来比谁都狠,跑得一个比一个快。这种行为艺术,总让我联想起一个经典的场景:一群人围着一口烧得通红的锅,每个人都把手伸在锅沿上烤火,嘴里还念叨着“真暖和,这火能旺一千年”,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别人的手,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往后缩,剩下的人会在零点一秒内把手全抽回来,管他什么千年大计,先保住自己不被烫成猪蹄再说。

这事的本质,根本不是什么多空博弈或者技术性调整,这是一场关于“共识”的葬礼。我们过去四十年赖以为生的那个全球化大共识,那个“你生产、我消费、大家一起发财”的甜蜜童话,正在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,在我们眼前一帧一帧地崩塌。而A股市场里这些最聪明的脑袋,这些管理着万亿资金的人,他们的集体抛售,不过是这场葬礼上,被吓坏了的抬棺人,突然扔下棺材四散奔逃的狼狈缩影罢了。

咱们得先祛魅一件事:基金经理这个职业,它的第一性原理不是“为投资人创造绝对收益”,而是“在排名游戏中不被淘汰”。这是一个典型的“囚徒困境”叠加“末位淘汰”的残酷游戏。你做得好,拿点超额奖金;你做得差,尤其是在同行都好的时候你差,那就直接卷铺盖走人了。所以,对绝大多数基金经理而言,最优策略不是当一个特立独行的天才,而是当一个随大流的“聪明人”。当风口来的时候,乌泱泱地冲进去抱团,把估值吹上天;当风声不对的时候,又乌泱泱地夺路而逃,哪怕是踩着彼此的尸体。他们怕的不是亏钱,怕的是“只有自己亏钱”。所以你看到的所谓“主动基金砸盘”,本质上是一场心照不宣的集体自保,一种精致又恐慌的职业生涯管理。

这套逻辑,历史早就给咱们演过无数遍了。你把今天的财经新闻标题,换成明朝末年的邸报,会发现惊人地押韵。崇祯皇帝天天开会,强调“众正盈朝,国势可为”,要求大家“戮力同心,共克时艰”。底下的东林党、阉党各路大臣们,嘴上也是高喊“皇上圣明,臣等万死不辞”,但私底下干的都是什么事?屯田的屯田,通敌的通敌,换汇的换汇,想尽办法把家产换成黄金细软,随时准备在李自成大军进城前,润到南京或者更远的地方去。他们不相信崇祯能力挽狂澜,也不相信大明这艘破船还能修好,他们只相信自己手里的硬通货。

今天这些基金经理的行为,和那帮明末大臣的逻辑是一模一样的。他们嘴上说的“价值投资”,就是崇祯的“共克时艰”;他们手里的所谓“核心资产”,就是大明的“传国玉玺”。当他们发现,支撑这一切的底层逻辑——也就是那个“全球化贸易体系”——开始松动甚至解体时,他们会怎么办?当然是把那些在旧时代里最值钱的“玉玺”(比如高度依赖全球分工的某些产业、靠外部市场驱动的商业模式)赶紧当板砖给卖了,然后去换成新时代里的“黄金细软”。什么是新时代的黄金细软?是那些在逆全球化、地缘冲突背景下,能活下去、有定价权、甚至被国家当成“战略储备”来养的东西。比如,自主可控的科技、旱涝保收的公用事业、还有那些能提供情绪价值的“精神鸦片”。

所以你会看到一个非常分裂的景象:一边是代表旧范式的资产在被疯狂抛售,哪怕它们的财报数字还挺好看;另一边,是红利ETF这种看似“老年人”的玩意儿,居然成了资金的避难所。这背后不是简单的风格切换,这是一个时代的死亡交叉。一个靠着“效率至上”和“全球分工”崛起的商业文明,正在被一个强调“安全优先”和“阵营对抗”的新秩序所蚕食。这逻辑比较硬,硬得像一块石头,那些基金经理不过是感觉到了这块石头的温度,然后被烫得跳了起来。

我们普通人总觉得,这帮精英肯定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信息。其实,最大的内幕信息就摆在桌面上,那就是这个世界回不去了。以前我们分析一家公司,看它的市盈率、市净率,看它的护城河。但现在,这些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了。所以说,现在看一家公司,最有价值的财报可能不是利润表,而是它的全球供应链地图和客户的国籍构成。它的上游在不在美国的技术管制清单上?它的下游市场会不会一夜之间因为某个大国的行政命令就没了?这才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那些基金经理们砸盘,砸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公司,他们砸的是那个已经被剑气笼罩的旧世界。

所以,兄弟们,别再纠结于“谁是砸盘元凶”这种问题了,这就像在泰坦尼克号上追问是谁第一个喊“撞上冰山了”一样,毫无意义。重要的是认识到,船真的在漏水,而且这艘船的航线,可能永远地改变了。我们都得学会在一艘不断调整航向,甚至有点摇摇欲坠的船上,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
说到底,我们这些用键盘分析天下大势的,和那些坐在陆家嘴办公室里按回车键的,本质上都是在历史这趟过山车上,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的乘客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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